假期的最後一天,楊叔魏收好行李,出來找虞曉寒。
「姊去院長室了——」背後靈晃出來,悠悠地發聲。
他回頭瞄了一眼。
臭臉小孩依然很臭臉,但是經過曉寒給他突破盲腸後,他心裡多少有點底。
所以臭小孩真的只是想找話題跟他親近、熟悉一下而已吧?
看他無時無刻從他身邊冒出來,楊叔魏不覺有些好笑。
被人衛星定位的感覺……還挺妙的。
「欸,考慮得如何?跟我們住,或寄宿學校,選一個。」沒第三個選項。
難得有機會在臭小孩面前展現威嚴,他霸氣撂話,不容拒絕。
「寄宿學校。」虞曉陽秒回,連考慮都沒有。
「……」某人瞬間炸毛。「到底是有多不想看到我!」
真心換絕情。
曉寒寶貝根本是騙他的。
玻璃心碎裂,他要去告狀。
去院長室找人、不巧裡頭有客人,他不便進去打擾,裡頭的談話似乎差不多也到尾聲,他在門外站一會兒,便見曉寒開門送客。
看到門外的他,似乎一愣。
「來跟院長道別,感謝這幾日的招待。」他說。
虞曉寒點了一下頭,他越過她進屋,而她送客人離開。「朱先生請。」
與院長話別完出來,提著行李上車,這幾日混熟的大人、小孩出來送客,虞曉寒被叮嚀有空要常回來——當然,帶他一起。
兩人上車後,楊叔魏啟動引擎,看見虞曉陽抬手,朝他輕輕揮了揮,細聲道:「姊夫再見。」
他輕笑。「再見,小陽陽。」
臭小……好啦,其實也沒那麼臭臉,直到這一刻,細細玩味,愈想愈覺這小孩惹人疼,就像她。
初始,會覺冷漠、難以親近,但慢慢的,只要你有心,會發現他們冷硬表相下,那顆真誠柔軟的心。
他們,都有一種特質,讓人想起,便覺心頭發軟的特質。
可愛的小鬼。那小小聲、害羞無比的「姊夫」,把他心都喊融了。
回程路上,他愈想愈不妥,開始跟她碎念:「小陽陽說他要住宿耶,才幾歲而已,裝什麼獨立?」十歲的孩子,被丟進宿舍,生活自理,身邊沒有大人關愛,缺乏家庭溫暖,會不會長歪呀?
「不行不行,妳再去勸勸他好了,至少頭幾年跟我們住,等大一點,真的想要私人空間再住宿也不遲……」
虞曉寒帶笑的眸瞅視他,放任他在那裡一會兒笑、一會兒皺眉,搖頭晃腦、自言自語。
看起來,就是那種會把小孩寵壞的慈父類型。
欣賞夠了,她才慢悠悠地啟口:「尊重他的意思吧。」
「妳都不擔心?」
她搖頭。「不擔心。」
育幼院與學校,差別能差到哪?曉陽性子她瞭解,歪不到哪去的。他從小就是很有自覺的孩子,自主性與自我約束能力都比一般同齡孩子高許多,從不造成旁人的困擾,會選擇住校,應該是不想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,若勉強他,反而會讓他有心理壓力。
「好吧,那不然來談談妳擔心的事?」
「什麼?」
「例如朱先生。」
「你聽到了?」
「一點點。」剛好聽到尾巴。「不用擔心,妳把朱先生的聯絡方式給我,我回去找代書跟他談。」
「你要幹麼?」
找代書能幹麼?楊叔魏睨她,曉寒寶貝變笨了。「他要賣地,那我買就是了。」
「……」可以不要用市場買蘿蔔的口氣說嗎?
他看得懂這眼神喔!「對啦,我財大氣粗。」能用錢解決的事,那幹麼不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掉就好?
「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」她低噥。「只是覺得,你沒有必要……」
「有必要。」她的事,就是他的事。
她靜了靜,沒搭腔。
他本想回——就當是聘金好了。
但又覺得,那樣講好像逼她非嫁他不可似的,又吞了回去。
基本上各種言小浪漫路線他都不排斥來一下,只有那種富豪遇上落難女,以錢財強娶的橋段,他個人非常堅決罷演。
「仲齊哥能做的,為什麼我就不行?」曉寒寶貝好偏心。雖然他本錢沒仲齊哥那麼粗,但買下一塊地,讓孩子有個棲身之地,安心地在那裡成長,他還是做得到啊。
居然一臉被虧待的委屈表情……虞曉寒無言了好半晌,最後摸摸他臉頰。
他立刻又眉開眼笑。「就這樣說定了?」
「……」她根本什麼都沒說好嗎?不過說與不說也沒有差別,他已經勢在必行了。想了想,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說點什麼,卻挖不出適合字句。
「那個……原本的地主是個很好的人,一直都用低於行情的價錢把地租借給育幼院,我們都喊他朱爺爺。他過世前,說會交代他的兒子,可是朱先生繼承遺產後,並不打算遵從老先生的遺願,租約一滿,就……」
「不肖子孫,哪裡都有。我爺爺和柯老那一代,也是一同拚天下的好兄弟,可是上一輩的想法,下一輩誰鳥你。妳看看柯志民那個樣子,我們就算念著爺爺那一代的交情,想容他他也容不了我們,兩家情誼早敗壞光了。」
「叔魏……」
「嗯?」
說東說西,其實想說的,只是一句:「……謝謝。」
他回她暖暖微笑。「傻孩子。」
跟他,有什麼好謝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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