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 

  趙之荷下班後偶爾會來,她讓對方照看一會兒,利用時間回家一趟,處理換洗衣物,再順道做點吃的。

  煮好晚餐過來,他們正在談趙之驊的事。

  她沒插嘴,默默替他張羅吃食,也給趙之荷遞了一碗。

  餵他吃掉一碗菱角排骨粥,再舀一碗鱸魚湯,繼續餵。

  餵到魚肉時,他質疑地瞄一眼。「有刺。」

  「保證一根都沒有。」她信誓旦旦。

  他這才點頭,張口吃掉。

  趙之荷看在眼裡,默默吞著粥,也吞下訝異。

  二嫂很貼心,送到他嘴邊的食物,剔骨挑刺照拂得無微不至,反而是這一面的趙之寒,讓人覺得很陌生。

  一直以來,他就像塊冰,寒冷而銳利,教人無法靠近,如此信賴放鬆、不帶銳角與防備的姿態,她不曾見過。

  他相信她沒有刺,依賴她、讓她餵食。

  江晚照洗好碗回來,憂心忡忡地加入談話:「真的非與之驊鬥下去,不能收手嗎?」人都進醫院了,是有幾條命這樣玩?她真的很怕,下次挨的不只是刀。

  「不能。我們剛剛說的話,妳都聽到了。」趙之驊找黑道圍標公司的工程,藉以壟斷利潤,已經不是一樁兩樁了,這些年下來,他們從中獲取的龐大利潤,他與趙之荷至今都還算不出個數來。

  人心太貪,是他自己作死,把坑挖大了,如今雙方已是利益共同體,趙之驊泥足深陷,就算想抽腿也騎虎難下了。

  對方不會坐看公司權力版圖變化而什麼都不做,趙之驊失勢,等同於一塊大餅從嘴上溜走,現在是他擋了別人的道,他們會想先踢掉他,但最終目標還是她,她才是那個手握股權,能夠動搖江山版圖的人。

  當然,還有一個人——趙之航。

  不過比起他們的前任太子爺,動她無疑簡單得多,不拔掉趙之驊,那些人早晚也會弄死她,他沒得選擇。

  「可是,對方是黑道。」他手腕再高,又怎麼玩得過黑道?一顆子彈,就什麼都玩完了。

  「怕什麼?黑道我也不是玩不起——」

  「不准!」沒等他說完,她沉聲打斷。「你到底知不知道平安符的意義?!

  不是迷信,而是要他看見平安符,想到有人希望他平安而懂得自我珍惜,到時拔了趙之驊,換他身陷其中,她求這個平安符做什麼?

  「我不管你要怎麼做,就是別用不法管道、別把自己給搭上去!」別像切塊肝、割個腎那般無所謂,這樣、這樣……她要怎麼還?

  趙之寒瞄了眼被她抓縐的被子一角,指尖動了動,想安撫,卻還是什麼也沒做。

  「你聽到沒有趙之寒!」

  「……聽到了。」

  「告訴我,你能做到。」

  「能。」雖然過程會變得繁複許多,但他能做到。

  這麼溫馴聽話的趙之寒,應該沒幾個人見過。

 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被指著鼻子,告訴他什麼該做、什麼不能做的人。

  「二嫂,妳忘了我?」趙之荷發聲。

  「那妳會幫著他隱瞞我嗎?」

  「不會。」立刻表明立場,自願當線民。她眼色好,知道誰才是老大。

  「好,那我相信妳。」有趙之荷看著,若有人陽奉陰違,她就不會被蒙在鼓裡。

  關妳什麼事!

  趙之寒冷冷地掃她一眼,不無警告。

  居然真的會怕她打小報告。

  趙之荷第一次覺得,他有了一絲人味。

  他真的變了,變得很不一樣。

  昨晚進他房間幫他收拾住院物品時,鼻翼間總嗅到一陣似有若無的淡淡精油香,那是最近很常在他身上聞到的氣味,她在江晚照身上,也聞到了類似的香味。

  或許她太武斷,事情總有兩面性,變的不一定是進趙家的那個人,也有可能是另一個,不自覺入了芝蘭室。

  「或者……」江晚照斂眸,沉吟了半會。「把之航找回來?這樣你的處境,就不會那麼艱難了。」

  「誰知道他躲在哪個老鼠洞。」趙之寒瞥她。「妳希望他回來?」

  「你——不希望嗎?」在趙家,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存有些許私心,不見得所有人都樂見趙之航回歸掌舵,她不確定這裡頭,是否也包含了他。

  「無所謂希不希望。」他淡回。「如果妳要他回來,我就把他挖回來。」

  她低頭,思慮許久,而後,堅定地給出答案:「嗯,我希望他回來。」無可否認,這裡頭,也包含她的私心……

  她很清楚趙之航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離開,她本以為她可以等,順其自然地等,等他整理好情緒,回來面對他該面對的責任,但現在,她沒有辦法再等,擋在前頭替他扛的,是趙之寒,她心中的天秤早已傾斜。

  「好。」趙之寒點頭,這倒也未嘗不可。

  太子爺若回朝,誰也甭爭了,她也才能真正安穩太平。

  他原是懶得干預別人的人生,趙之航要怎麼廢、怎麼放逐自己,那是他的事,以前不挖,現在為了她,無論那人躲在哪個老鼠洞裡冬眠,他都會掘地三尺,卯足勁來挖。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樓雨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