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岱珅回家,進書房處理公務,沒多久,兒子輕敲書房的門,走了進來。

他分神瞥了一眼。「聽管家說,你有事跟我說?」

「嗯。」紀沐非懶得繞圈子,單刀直入地說:「我想考臺大。」

紀岱珅頗為驚訝,沒料到他要說的會是這個。

訝異歸訝異,兒子主動求上進是好事,前陣子的脫序行為已經讓他心煩透了,很快便說:「那很好,我幫你請個家教。」

「不用,我已經找好家教了,以後每周末,我會去那裡住一晚,可以嗎?」

紀岱珅聞言皺眉。「你又跟什麼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了?」第一直覺,便是將其認定為障眼法。

「人是你找的,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。」紀沐非平靜地陳述:「他叫莫雅言,是你給我安排的心理師,也是他讓我想考個好學校。臺大碩士學歷,每小時的諮商費兩仟起跳,當我的家教你還覺得他教不起嗎?」

其實不用費這麼多唇舌的,他的一切早就不歸這個人管了,報備行蹤、徵求同意,不是因為他尊重這個人,而是因為他要保護莫雅言。

紀岱珅不無訝異,暗暗又瞥了兒子一眼。

除了他說的話,更吃驚的是兒子會願意捺著性子跟他好好說。以前要做什麼也就做了,不會多作解釋,頂多就是不順他的意,事後惹他大發雷霆而已。

父子關係惡性循環了這麼長一段時間,他們已許久沒有如此平心靜氣地談話、商量一件事。

回想起來,兒子近來確實安分許多,沒再惹出什麼事端,每天準時上課,下課回來就是待在房裡看書……所以這一切的改變,都是因為這名心理師?

「你跟那個心理師,關係很好?」

「還可以,聊得來。」

能讓他這性子乖覺的兒子「聊得來」的人,要數起來是一根手指頭都用不到的。

無論如何,有人能勸得動兒子,他是樂見其成的,果然還是應該讓專業的來,要是早點讓專業人員來開導,他就不用費力氣成天扯著嗓門和兒子吼了。

「行了,把那位心理師的聯絡方式給我,我跟他談。要是能把你教好,多少錢隨他開。」

紀沐非扯了個沒什麼笑意的笑。「我問問他。」

談完,安靜地轉身回房,拿出手機打訊息:我跟我爸說了。

另一頭很快回傳。

 

有好好談嗎?

 

——放心,沒吵架。我跟他說要找你當家教,他應該會再找你談。

 

想了一下,又補上幾句:你想怎麼說都沒關係,找對你有利的話說。

 

紀小非,我才是成年人吧?你還怕我不懂怎麼保護自己嗎?

 

他只是,太擔心了。

他不是不解事的孩子,心裡明白莫雅言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在與他往來,他們遊走在禁忌邊緣的關係,就如同走鋼索般,稍一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、身敗名裂,而首當其衝、千夫所指的,絕對不會是他這個未成年人。

莫雅言若真如自己所說,是個只懂保護自己的理性成年人,早就與他劃清界線,免得沾上一身腥,可是他沒有,沒有選擇理性安全的那條路,放手獨留下他。

他不能讓對方受到任何傷害,所以今天,他願意擺出配合溝通的姿態,對父親有問必答,鋪一條名正言順的路,不給對方造成一絲一毫的困擾。

思及此,他慎重地給予保證: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。

過了一會,震動的手機,帶來男人的最新訊息。

他定定看著,指腹輕輕滑過那行字——

 

你不是麻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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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樓雨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