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後初晴_樓雨晴

　09　勇敢愛一回

　　一進房間，阿國二話不說，直接將人壓在門板上，迎頭就是一陣狠吻，兩手急切地在對方身上亂摸，不過才一眨眼，已經探進褲襠，握住男人脆弱的器官。

　　「等、等一下——」小顧被吻得暈頭轉向，慌亂中急忙抓住那隻在他身上亂來的手。

　　是怎麼了？被灌上一打春藥喔？

　　「阿國，你到底——」

　　「你不是說，我對你只是性吸引力嗎？那我想跟你做，有什麼好奇怪的？」三兩句話直接堵回去。

　　是這樣說沒錯，但——

　　還想說點什麼，那人朝他腿間頂了頂，他完全可以感受到，對方現在又熱、又硬，興奮到不行，一刻也不能等。

　　「阿國，你冷靜一點——」

　　現在是小頭控制大頭，哪個男人還冷靜得了！

　　阿國理都不想理會他要說什麼，直接將人推上床，順手扯掉衣褲，自己也跟著壓上來。

　　「你說我對你只是肉體的吸引力，可是我不喜歡你勾搭別人——」傾前啄吻，臉龐、頸脖，嘴唇，啾得嘖嘖作響，雙手東摸摸、西揉揉，一點一點地剝光對方。深入纏吻前，想到自己話中的語病，又補上一句：「被別人勾搭也不行！」

　　然後，繼續吻。

　　小顧難得被搞得頭昏腦脹，腦子攪成一團漿糊，一時無法思考。

　　「這麼強的佔有慾，也是性吸引力嗎？如果你跟別人亂搞，我會很生氣、很生氣。我之前說很髒，不是嫌你的意思，如果有傷害到你，對不起，你不要放在心上。」

　　「我沒生氣。」都那麼久的事了，沒想到對方還記在心上。

　　他知道阿國心直口快，那件事，也是自己刻意引導的，不怪對方失言。

　　被吻得腦袋發昏，阿國難得如此激進，口手並用、使出渾身解數挑惹，饒是再身經百戰，也不小心被挑起反應，沈迷於對方指掌遊走間的快慰……

　　等他意識到什麼，瞬間臉色大變，驚慌地推開他，因為太慌亂，失了控制的力道讓對方滾了一圈，直接撞到床尾。

　　「唔！」阿國揉揉頭上剛出爐的腫包。原來小顧看起來文弱秀氣，力道居然這麼大，要不是他自己願意，沒有人能強迫他……

　　所以，小顧不是真心想拒絕他，一直到剛才以前，都沒有。

　　嘴角傻呼呼的笑正要揚起，便聽對方氣急敗壞地開罵：「你這個白癡！想死是不是?!」

　　阿國一臉無辜。「我怎麼了？」

　　對方打開床頭抽屜，抓起某樣物品往他身上扔。「這東西幹麼用的，還需要我告訴你嗎？保護措施不知道要做一下嗎？」

　　「我們以前也沒有每次都用啊。」

　　「那不一樣！」小顧揉揉額際，開始後悔應該好好教會他，不該如此放任的，結果縱容得這人一片純真，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。

　　「哪裡不一樣了？還不是你跟我？」

　　「以前——」一開口，見對方中樂透似的，眼神亮睛睛，一臉賊笑地瞅他，他恍然明白什麼！

　　「所以你根本就在胡說八道。」阿國笑嘻嘻接口。小顧跟他在一起的時候，沒有過別人。

　　剛剛那神色，可緊張的咧！他很少看到小顧那麼驚慌失措的樣子。

　　小顧為之氣結。這人幾時變得這麼賊？居然會套他的話了。

　　一反小顧的懊惱，阿國咧笑，移靠回去。

　　他就知道！小顧那麼保護他、比他自己更害怕他受到傷害，跟他一起時，怎麼可能還會在外面亂來。

　　他笑笑地摟抱上去，討好地笑道：「不要生氣。我就算怎麼了，也不會怪你的。」

　　小顧白他一眼，推開。「但我會！」

　　他自己是怎麼樣都無所謂，但阿國不行，絕對不行！

　　如果這個人因他而受累，他死都不會原諒自己。

　　「這件事情證明了什麼，你知道嗎？」阿國不理會他的推拒，死皮賴臉地硬是黏上去抱。

　　「能證明什麼？」小顧沒好氣道。不就證明這人學壞了，居然也懂得怎麼算計人了。

　　「證明了聰明的人說謊時，不會把謊話都說全，會用七句的真話，來偷渡三句假話，而且還會說服自己，這些都是真的，連自己都騙，這樣才能騙得過別人。」

　　阿國也是想了很久，才想出這樣的結論。

　　順著自己的性情去扯謊，全世界都相信，這就是小顧會做的事情，不意外，不管有沒有，都沒人會去質疑這當中的真偽。

　　他真的也因為這樣，被騙得團團轉，一丁點都沒有質疑過對方。

　　但，小顧確實沒有。跟他一起時，把外面那些壞習慣都戒得乾乾淨淨，如果只是新鮮感，為什麼要做到這樣的程度？

　　這個「新鮮感」，讓嘴裡老嚷著「及時行樂」的小顧，都變得很不小顧了，阿國事後回想，就算當事人不承認，小顧確實是一心一意對他的。

　　就連後來說要把事情談清楚的那晚，每一字每一句也都是繞著他打轉，千般思慮，萬般考量，哪一點不是為了他？即便是說，自己根本不愛他，那也是擔心浪蕩成性的自己會傷害他，否則大可以像在外面那樣率性，一拍即合就來一段，有何不可？

　　一天，一點點，想通了愈多的事情，今天才有勇氣來找對方攤牌。

　　他一點都不相信，小顧不愛他。那番話到底是為了欺騙他？還是連小顧自己都這麼相信著？他不知道，但反正那也不重要，他了解就好。

　　「我騙了你什麼？」

　　「很多。像是我對你不是愛情，只是肉體的吸引、雛鳥情結什麼的屁話。」害他傻傻的還真相信。

　　小顧靜了靜。「不然呢？」

　　「如果想到一個人的時候，會難受到不能呼吸，吃飯、睡覺、無時無刻都想，生活中一點點小事情都可以想到那個人，然後鼻酸想哭，日子都不知道要怎麼過了，這樣還是性吸引力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」小顧默然。

　　「你一直都比我聰明，你說的話一定是對的，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一點，但是這一次，你好像錯了，錯估了很多事。你覺得，我們不在一起對我會比較好，但是——我不開心。小顧，沒有你陪我，我真的開心不起來，這樣，你還覺得自己的判斷是對的嗎？」

　　他知道，小顧在乎他，他說他不開心，小顧就不會快活。

　　用自己來為難他，很卑劣，但他一定得這麼做，為他們的幸福賭一把。

　　「你……」說這種話，是要人怎麼辦啊？那瞅著他，渴愛又討憐的眼神，讓人心都軟了……

　　「所以，讓我們試一次好不好？你說你沒有勇氣，不相信我們可以走到最後，但是我有，我百分之一百相信，我們絕對可以牽著手不放開，你沒有的勇氣，我給你。就這一次，你聽我的，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，絕對不跟你唱反調，好不好？好不好？好不好？」

　　「這是哪來的愚勇啊……」蠻牛似的，認定了就不管不顧，埋頭往前衝，一腔的傻膽。

　　「隨便啦……」反正他本來就不聰明，隨便對方要怎麼說。

　　「萬一、我是說萬分之一的機率，真的被你這張烏鴉嘴說中了，我們終究沒有走到最後，那也沒關係啊，我絕對不會因為這樣就跟你老死不相往來，就像你說的，我們還是親人、哥兒們，最多就是回到原點而已，那不就是跟現在一樣嗎？反正最糟不過就是這樣了，又不會再更糟，那你有什麼理由不放手摶一下？」

　　小顧呆呆的，頭一回竟被堵得啞口無言，一句話都反駁不了。

　　「小顧，不要怕，相信我們會好好的、相信這一次不會再錯、相信你自己有能力好好經營一段感情、相信你也有讓別人幸福、快樂的能力。」

　　「我可以嗎？」小顧一臉惶然，他真的不肯定。

　　「可以。你一定不知道，跟你在一起我有多開心。」三度纏抱上去，像哄小孩一樣，輕輕搖晃、輕輕哼道：「你那麼保護我、疼我，什麼事都替我著想，如果連你都做不到，還有誰可以？大家都說你聰明、優秀、沒有一個人不喜歡你，跟你比我常常覺得自己像廢物，不要質疑自己，你真的很好。」

　　這一回，沒有被推開。

　　小顧任人纏抱，似笑非笑地斜睨對方一眼。「既然我這麼好，你拿什麼籌碼來跟我談？」

　　「呃……」阿國當真認真思索了一下，一絲不苟地回道：「我很真。笨蛋最大的特色就是腦容量小，沒有辦法分心，做一件事情就會一心一意地做，所以我會只看你、只聽你的話，認認真真只愛一個人。」

　　他用純淨無偽的愛情，來換顧政勳這個男人，夠嗎？

　　是啊，有何不可呢？聰明了一輩子，或許，真的可以放縱自己一次，不想那麼多，就跟著這個人傻傻笨一次。

　　少年正屏息等著他的答案，那麼真誠地，捧上真心等著他收下。他一輩子，或許只能遇到一次這樣純情的傻子了……

　　小顧舒開眉頭，伸出雙掌捧住那人頰側，傾前柔柔親吻。「成交。」而後，感覺對方牢牢地、用力地擁抱。

　　老天……他真想念這個吻、雙唇輾磨、又啾又吮的接吻方式，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麻痺自己，只覺心靈的黑洞愈來愈大，一直到這一刻，他才明白，他要的只是一個這樣的吻而已，有一點青澀、摸索間、全心全意，真誠得讓人心頭發軟的吻。

　　對方四肢都巴纏上來，黏膩得緊。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對方傳遞而來的歡喜、雀躍，就像終於得到某個期待很久的禮物那樣，珍惜萬分地一吻再吻，片刻也不捨得放手，親親摟摟、自然而然就愈摸愈過火……

　　「等……阿國，等一下！打個商量，今天先不要好不好？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欲求不滿的某人，很不滿。小顧從來沒有拒絕過他的。

　　「今天……不可以。我不確定……」微窘地，試圖說明。

　　阿國聽懂了，臉很臭。倒不是求歡遭拒，而是——

　　「不要。我想要現在做。」鬧彆扭，耍任性。

　　「阿國！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嗎？我是——」

　　「誰叫你要亂來！」

　　「那是因為……治療失戀最好的辦法，就是開始另一段，我以為……」以為可以像以前那樣，雲淡風輕，可是這一次，好難。

　　率性如小顧，從來不跟誰解釋自己的行為，懂得解釋了，是因為開始在乎。阿國臉色緩了緩，心情總算有好一點。

　　「我是說真的，我一點都不在乎死在你手裡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這不是變相的威脅嗎？

　　言下之意，如果你不怕我會怎樣，可以再亂來一點。

　　到底誰說阿國不聰明的？明明就是扮豬吃老虎，而且完全把他給吃得死死的。

　　小顧嘆氣。「好，我知道了。拜託大爺今晚就放過我吧！」

　　「哼！」

　　「……對了，阿婆叫你有空過來，她有話要跟你說。」阿國興災樂禍地說，完全就是跟大人告完狀，等著看好戲的表情。

　　小顧狐疑地瞄他。「你是跟阿婆說了什麼。」

　　臉上很明顯就是寫著——「你完蛋了，等著回家被修理吧」。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那表情，實在很欠揍。

　　「你知道，在這種高級飯店開房間，一晚得花多少錢嗎？」小顧冷不防冒出一句。敢玩他？這傢伙道行還不夠。

　　阿國臉色一僵，換小顧很風涼。

　　「……可以掛在老大帳上嗎？」話才出口，就被小顧一掌巴過去。

　　「找男人開房間還讓老大買單，你可以再更誇張一點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「知道了吧？偶像劇男主角不是誰都能當的。」沒那個本錢就不要亂學。

　　「喔。」

　　小顧從來沒有試過，跟男人在床上光溜溜抱在一起，卻只是蓋棉被純聊天。

　　你說一句，我應一聲，有一搭，沒一搭，到天亮。沒有過度火熱的激情，偶爾碰碰彼此，親親嘴，卻有滿滿的、暖暖的溫存情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