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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扭曲家庭啊!

  兒子還沒死,當父親的只問遺產預備如何處置;當大哥的軟性施壓,當她是無知婦孺,開出沒臉沒皮的價碼買她繼承的股份,欺矇拐騙什麼手段都來;當弟弟的更不像話,她丈夫都還沒下葬,已經迫不及待撩她扮情聖;沒有最極限,只有更極限,好死不死今晚還讓她撞見小兒子與父親的情人悖德通姦……

  這一家子,根本全是些牛鬼蛇神,毫無人倫道德與良知!

  這兩年,趙之恆將她保護得太好,隔絕在那些不堪與醜陋之外,除卻逢年過節必要的禮數往來,從不讓她與趙家人接觸過深,那時只覺豪門親情涼薄,如今才明白,那些光鮮亮麗之內,有多少藏汙納垢。

  丈夫曾說:「妳會很辛苦。」金錢,往往能把人性最醜陋的那一面給誘發出來,看得愈多,心愈寒。

  她鎖緊房門,牢握在門把上的手微微發顫。

  不怕、不怕!江晚照,不要怕。

  深深吸氣,吐氣,一遍遍告訴自己:妳可以的,妳一定可以。

  花了一晚,整理好情緒,等到清晨天色濛濛亮起,她走出房門,輕手輕腳地踩著階梯往露臺上走,推開半掩的鐵門時,謹慎地先探頭察看……

  「昨晚沒看夠?」

  突如其來的聲音,嚇得她差點失手,一門板拍過去。

  「你、你……」他一晚都待在這?

  趙之寒倚在門後,瞥視她。「怎麼妳看起來比我還驚嚇?」

  昨晚這樣,此刻也是。被撞見醜事的是他,怎麼反而是她看起來一臉驚恐?

  「我、我只是上來找個東西……」她困難地吞嚥口水,喉間乾澀。

  趙之寒大方地側開身,不發一語,看著她小心翼翼繞過他,搬開小盆栽察看。

  看來她要找的那個東西對她來說很重要,重要到昨晚驚嚇逃跑後,還堅持要回來找。

  「這些盆栽是妳種的?」

  「我不知道你會來。」要是知道,她打死都不會靠近這裡。「我以後不會再上來了……」

  「無所謂。」不等她說完,他淡淡地打斷。「因為同樣的錯,我也不會再犯第二次。」

  這裡,他同樣不會再來。

  江晚照頓了頓,蹲在原地,抱膝靜默半晌。「我這兩天,會找機會跟爸提,儘快搬出去。」

 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,而直覺告訴她,這個男人惹不起,不要跟他作對頭,所以她退、她放低姿態,他叫她走,她就走,不擋在他前面。

  趙之寒垂眸睇視,即便抱著腿膝,也藏不住身體微弱的顫意,她是真的怕他,所以拐著彎,先討饒,告訴他,她走,她什麼也沒看見、什麼都不會說。

  「妳以為我在乎嗎?」

  什麼?她先是怔了一下,抬眸仰望他漠然容色,才聽懂。

  「想說什麼請隨意,不必介意我。」

  他是真的無所謂,她的直覺是對的,這對他而言連把柄都算不上,掐不住他軟肋。

  在乎、怕失去,才會有弱點,而他,沒有什麼能失去的。

  連死都不怕的男人,任誰也掐不住。

  「倒是妳——」他微微彎身,俯視她。「我很好奇,為什麼?」

  「什麼……為什麼?」

  「生孩子的事。」

  「那個……我答應之恆……」

  果然。

  姓趙的個個都在挑戰人性卑劣自私的極限。

  「他已經是個死人。需要我提醒妳,生孩子的正確方式嗎?」如果昨晚的實地教學不夠,他還可以免費贈送一疊成人性愛影片指南,只有笨蛋,才會讓冰冷的器具進入自己的身體裡胡搞。

  「生孩子除了方式以外,更重要的是對象!」話不經思索,衝口而出。

  死人又如何?那是她的丈夫,怎麼樣都比跟後媽胡搞來得好。

  趙之寒一靜,默默退開一步,審視她。

  她頭皮有些麻。「我、我要下去了……」

  「等等。」他喊住已逃往門邊的她,手一伸,亮銀色的金屬物自掌心溜了出來,在半空中垂晃。「妳找的是這個吧?」

  「還我——」她雙掌並攏,急切地等待它落入掌中,珍視萬分地合掌攏住。

  只是一條手鍊。

  一個亡夫隨手送的小禮物,它沒有價值連城,卻得到她全然的專注。

  他猛然旋身,移開目光,大步下樓。

  她眼裡,有一種東西,那是在趙家,怎麼也找不到的東西。

  真心。

  不涉及權力與金錢,只是一個女人,對自己信念的執著。

  那樣的女人,會用生命,築起一道堡壘,守護她的家、她的愛人、她的孩子、她的一切……強悍,卻又柔軟;堅毅,卻也溫柔。

  這樣的人、這樣的目光,他曾經見過,無分性別,無分年齡,無分聰明與否……

  一直以來,他始終不解,趙之恆當初是憑哪一點,堅決非她不可,直到這一刻,他才懂——

  懂趙之恆為何娶她。

  懂他,為何到死,都不願放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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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樓雨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